白鹤儀

我一定会爱上你。

【白起×你】老街

         我突然想去一趟老街,而且想同白起去。

         但是,最近我不太好意思找他。

         年前的时候他陪我去了趟同学聚会,这个传到现在还在传的传说长身玉立,眉眼凛凛。

         白起“家属”这个自称实在是暧昧得恰到好处。他这两个字出了口,在我心头一番迂回婉转,像一头缠峦罩峰的云雾化成一滴水,重重击在某片花瓣儿上。

         我跟着飘忽,怎么说心里也有点把握,才敢先不捅破这最后一层水到渠成的窗户。

         除夕我为姑姑婶婶让我把男朋友带回家的事愁了又愁,白起可谓当代新雷锋,又冒充了一顿我男朋友。那剖心肝儿的小话从这直男嘴里说出来,我都要当真了。

         大约是那杯红茶喝了上头,我当晚上才和他手牵过手,第二天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。

         唉,我叹了口气。虽然我挺不要脸的吧,但怎么想...还是怎么不得体。我们什么关系呀?我肖想他已久,本来就是享受那么一把小女生的虚荣心,等他开口跟我说句喜欢。现在想想还是我太天真,白起那声“我喜欢你”从那个缄默的秋天开始积淀至今,早藏在他许给我的所有承诺里了。

         除夕之后,我们没什么太多联络,白起连续几天都在工作,而我的的确确,不太好意思找白起。


         白起任务结束,给我发了条信息,我正躺在沙发上倒挂金钩开着电视听响儿,看见那来之不易的几个字一骨碌坐了起来,脑袋一边发晕一边调侃道:“法定假日还没结束呢,人民的好公仆加班费高吗?”那边白起心情好像挺不错,回复我——“加什么班?人民的好公仆为人民服务,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。”

         可能因为我觉得这句话实在是有点儿俏,脑海里那个白警官一水儿板板正正的制服,站在春光融融里绷着嘴角敬一个军礼,然后忍不住挑起了一个清朗的笑,神采飞扬。

         我打算趁这个机会问他去不去老街,还差一个标点符号时他又发过来“原来过年都是在局里值班的,今年陪你,行使了几天假期”,我想起那天除夕夜,他一个人躲在储物间里心事凌乱地锁着眉。输入框里的邀请添添改改,最后删了个精光。

         恐怕老街...也不是他什么足够美好的回忆吧。

         老街是恋语中学对面的旧街区,学生们都习惯这么叫,后来就流传了开来。老街的住宅楼是真的很老了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楼的那些早点铺子文具店就开在那里。他们苍老的身躯卧在那里安详,拖着稳重的长影子包容地注视着无数朗朗少年人。


         悲喜匆忙的青春节点睡在那里,往事像蝴蝶翅膀上的磷粉,难得老街,风雨扰不乱它,仍保管得如此光鲜。

         白起并不常提起他的过去,只是单单凭我所知,他向来独来独往,那段回忆的每个部分几乎都对他误解深重、少有善意,我又何必重提不快事。

         于是我怕白起发现,特地等到上班开工了自己一个人去。我专门告诉他我在公司,结果好巧不巧,白起提前去接我下班,发现我不在。韩野不懂我良苦用心,立马跟他白哥表现自己:“老板今天请假了啊。”“她生病了?”“没有没有,我听说他去老街了。”

         “老街?”白起皱了皱眉。

         “对啊,就咱们高中对面的老街。”

         白起在老街找到我的时候,我正和两个高中生蹲在阿婆的关东煮摊前边吃边聊,可以说是其乐融融了。我听到有人咳了一声,声音很是熟悉,回过头和白警官确认眼神的时候,嘴里还咬着颗鱼丸。

         我来不及思考,下意识觉得自己被抓包,陷入了无比的恐慌,背过身跟那两个高中生说:“完了完了我要被抓了!”两个小女生看了看白起身上的警服,退后了一步。“哎呀不是不是,”我连忙摆手,飞快地小小声解释,“现在还没立法呢,未来可能算犯了...家法。”

         白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身后,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,噌的一下站起来。结果背对着他一后退,先是踩了他一下,又跌进了他怀里。

         我叹了口气,从他怀里偷看那两个小姑娘,认命似的用气声说:“你看,被抓住了吧。”

         现在还不是放学的高峰期,我和白起在老街慢慢悠悠地走,从刚刚他抓到我开始,他的眼睛里就闪烁着细碎的笑意。

         我不自觉地擦了擦嘴角:“白起,你笑什么?”

         “没什么,刚刚你看起来比那两个学生年纪还要小,很可爱,”白起的声音很轻,像是不忍心惊醒风的浅眠,他顿了顿,看向学校的方向,“好像...和高中的时候没什么变化。”

         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他的高中时代我尚无了解,仅仅是几个传闻,因我而得的evol 以及一封带血的信,我现在喜欢的这个白起好像和曾经的他毫无关联,我突然意识到这之间巨大的空白,正思考如何开口,白起先看向我:“说说吧,为什么骗我,结果来了老街?”

         “啊?哦...”我慢吞吞地开口,“想...回忆一下青春岁月嘛...”

         “我不是说这个,”他看起来很无奈,“我是说,为什么骗我?”

         我先是愣了愣,“因为来老街的话,你会不开心吧,”然后我好像反而什么都不怕了,认真的看着他,“我不想你不开心。”

         白起的目光游转了一下:“我不会不开心,”旋即又回到我身上,耳朵根儿竟然有点泛红,“你在我身边就不会。”

          我于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,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说:“可是你高中时的那些...都很糟糕,如果你回到这里的话,就会想起它们。”

          如今倒像是白起安慰我了,他笑起来,夕阳带着金黄色的气味,和着白起的温度歇在我身侧。

          他说:“不是全部,我也没必要去回忆那些。我不会不开心,因为我如你所言糟糕的过去,曾经出现过美好的特别。”

          他琥珀色的眼如此温柔而澄明,粼粼焕焕的光荡进去,如同豢了一阵吻风的麦浪:“哪怕只是万分之一,我也会把我这一生,耗在那万分之一里,没有时间可浪费。”


       我鼻子一酸,仿佛看到街景一路后退,他尚是那个白衫少年,长天之下他自己就是孤独的旷野。沮丧的春色哑然倾颓,割伤了他薄凉的轮廓,他从破碎一地的影子里摘出一片月亮,拥着它裹了一身的火在风中奔跑,蜕成了如今与我重逢的模样。


         白起是不会说漂亮话的,但他每一次认真起来,都是这样动人,每一句都是心声,都是这样热烈又坦荡。我忽然觉得我幼稚而且愚蠢,将那么多回应他的机会付诸东流水,只为了等他一句“我喜欢你”,他明明早已说过比这深情百倍的真心话,默默付出过无数了。

         我从长椅上站起来,夜色已而降临了,我们的身边充斥着放课后学生的喧嚣烟火。我说:“白起,你来。”

        白起闻言有点不明所以,他站到我面前,我则退后了一步向他张开双臂。

        他向我而来,下一个动作却被我的话截住:“白起,从你刚刚迈出的那一步开始,不需要什么万分之一了,我做你的百分之百。

        我喜欢你。我要你快乐。”

        白起楞住了,那一刻他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欣喜,几乎只是惊愕。我话出了口,先前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早溃散成了呼出的白雾,我甚至以为他会拒绝我,将将要慌乱地收回手——

        白起却轻轻拥住了我。

        那双握枪的手似乎还不太会对待柔软,用一个保护的姿态圈起我,缓慢而小心地落在我背上。

        这是他第一次拥抱我,仿佛捧着一个易碎的琉璃美梦。

        我往他怀里钻,瓮声瓮气地说:“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呢,我手都要举麻啦。”

        白起终于说:“我只是...有点意外。因为我对你好,暂时还没有想过让你回报我。”

        “白起。” “嗯?” “我饿了。”

        他怀抱我的臂弯笃定地紧了紧:“走,咱们回家。”

        “那你抱我飞回去吧?”

        “好,”白起拂过我耳边的呼吸有一点点缭乱,而后又平稳下来,他的脸颊在夜下去的黄昏里发烫,“还有...谢谢你。”

        那语气是比他劫后余生更诚恳的庆幸,我笑起来,却险些就落下泪。


        这老街的春花秋月不了,连夏雨冬雪皆是无尽往事,像一枚枚安全的茧永远寄托在这里。

         时间总归是不留情的,有些事被记忆锋利的碎片伤得面目全非。唯独老街,发生在这里的事仍然像隔烟隔雾观月,完整而且柔软。

         风月星云之间,万丈皎洁都映入他眼里。我也很感谢你呀,还感谢老街,感谢它的时间温和。

         我抓来一大片云抖了抖裹在身上,好让我们两个呀——

         暖暖和和归家去。

         归到我们的家去。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三月前,留念。


评论(1)

热度(44)